第二十五章 终局之战——逆命
多年以后，面对着在厨房生火的妻子和餐桌旁等待进食的孩子，我不禁又回想起和老师第一次碰面的那个下午。
那是在伊利丝教堂。
我们面对面坐着，篝火上烤着鹿肉。他说起他的过往，我漫不经心的听着。
作为为他提供午餐的报答，他想要将他的所学传授给我。可被称为废石的他只能教给我简单的照明魔法，他说对此感到很抱歉。
我对他说道，人和人的天赋本就不一样，如果你是废石，我在魔法上的能力大概就是垃圾，因为可能这几个魔法我也不一定就学的会。但即使这样，我仍愿意称你一声老师。
不过他一直坚信我的能力。
后来我找到了卡利亚学院的钥匙，交到他手中时，他却坚持认为我应该自己去长长见识——即使我不知道如何使用魔法。
或许我不该把第二把钥匙交给他的...
桌子上摆满了复杂的图纸，他就那样安详的坐在学院教室外的桌前，永远定格在那里。
那张羊皮纸上详尽的记载了他毕生研究的东西：托普斯的立场。
那是足以对抗一切魔法的魔法。
老师啊...那魔法学院又岂能有你容身之地。
我并没有学会它，我对自己的能力很清楚。并且我一直认为，再快的魔法也快不过我的刀。
可现在，长牙就安安静静的躺在地上，碎成了几截。
那原本是尤拉的刀...
他没能让艾琉诺拉回心转意，正如此刻的我，最终也没能守住莲莲。
命运跑的太快，我追不上它。
艾尔登的流星从天空中倾泻而下，我握着她的手，等待着最后时刻的到来。
灰蒙蒙的雾霭瞬间笼罩了我，有那么一瞬间我觉得自己已经死了。那雾霭就如同一道门，我仿佛看见她就沉睡在门后，就像初见的场景。
可她的手还被我紧紧握在手里，我还能感受到她的温度。
不断涌入肺中的湿润空气似乎要将我高高托起，它们不断地重复着，提示着我的生命还没有结束。我曾经无数次的面对死亡，可我总是有或多或少的把握，我一定能活下去，我一定会赢的...所以一次次与它擦身而过。但这一次，游荡在生死边缘的我以为，再没有任何手段，再没有任何人能救得了我。
可准确的来说，是没有任何活着的人。
他的身形十分清晰，浑身散发着白色的光芒，托普斯..我的老师，我们又见面了。可我清楚的记得，是我亲手将他埋在教室外的空地上。
所以...我还活着吗？
源源不绝的艾尔登流星就如同雨点一样坠落，而我们所处的地方就像一个灰色的小屋，那些“雨水”从屋檐上顺着墙壁缓缓淌下。
莲莲睁大双眼，不解地看着我。不仅是她，这一切也超乎了我的认知。
“老师，我们...都死了吗？”我勉强撑起身子，抬头看向他，“所以，你是来接我们的？”
“这个样子可不像你的风格，”托普斯的嗓音还是那么沙哑，“你要做的事还没有完成，怎么能离开呢？”
“要做的事？”我一时间没明白他在说什么，还是茫然地看向他。
我脑海里，想的是另外一件事情。那就是人死掉之后，灵魂不是应该回归，然后再一次转世重生么？若是有很强的执念，则会在原地停留。
他是怎么游荡到这里，然后救下我的呢？
“老师，你不是已经....”
“是的，我已经死了。所以现在你看到的是我的灵体。阿褪，其实..其实我不能算是你的老师，我什么也没能教会你..”
“怎么会呢！”我为了向他证明，想用双手施展一个照明魔法给他看，可才意识到，肩膀左侧已经什么都没有了。
“阿褪，你..你真的很好，其实，我就只有你这么一个学生，没有人愿意认可我，只有你..”
我才知道，原来灵魂也是会流泪的。
“咳..阿褪，你看，”他擦掉了眼泪，指着这个灰色的小屋，自豪地说道，“我将它命名为托普斯的立场，它可以屏蔽一切魔法，就连...它的也可以。
“神明..与我们，并没有什么不同，”他微微侧头，看了一眼莲莲，“你们两位不就是最好的例子么？阿褪..这个时代，是时候终结了，我不想再有人和我一样，受到不公正的对待，我想让每个人..都能平等，都能被律法所包容。”
他每多说一个字，他的身形就越模糊一分，渐渐的，我几乎要看不清他的五官。
“答应我..即使...即使再也不能转世，我也不会觉得遗憾。”
我嗓子被哽住，半晌说不出话来。
已经逝去的人，要为我再死一遍。就好像..是我亲手杀的他。
“先生，我们会做到的。”莲莲对他轻声说。
我盯着他的脸，想将他的样子再一次烙刻在心里。
“我好后悔..我真不该给你那把钥匙的。”
他笑了笑，对我说道：“阿褪，每个人都没有决定别人命运的权利。不是吗？”
他抬起双手，金色的光芒从他的手中射出。
“那个女孩，托我代她向你问好。”
金色的法阵下，黄金树的样子若隐若现。
“为了新王，燃烧吧。”
那是黄金树的恩赐。
托普斯的灵体彻底消散，但我知道，只要我还活着，这个世界就不会遗忘他。
源源不断的金光涌向了我和莲莲的身体中，我们再一次站了起来。
艾尔登之兽凝视着我们，似乎感应到了我们汹涌的杀气，片刻后，它再一次向后逃去。
你逃不掉的。
我打开了空间背包，从角落里把那把武器抽了出来——一把打刀，我从交界地外带来的那把。
那个时候我初到这里，还没有掌握娴熟的战斗技巧，甚至..我都不知如何双手持刀。
可是像老师那样的凡人，亦可比肩神明。所以..从来就没有什么做不到的事情。
命运啊...
你不要再逃了！
我快速向前冲去，莲莲则从另外一侧，对它发起夹击。
艾尔登之兽再次向天空跃起，三个圆环再次凝结，缓缓降下将我困在中间。
另外一侧，它向莲莲喷出火焰，不让她靠近。她没来得及戴上头盔，茂密的红发披散而下，发梢的末端似乎被火焰烧焦，发出阵阵白烟。
圆环依旧没有缺口，但我这次不认为我的生命会画上句号。
我跳了出去。
艾尔登之兽再也没有了退路，它被我和莲莲同时围困在角落。
我后来遗忘了具体的战斗过程，只记得脑海里被复仇的欲望填满，身体就如同机械一般，躲掉它一次又一次的攻击。手中的打刀不断挥砍着，与它的身体碰撞，发出清脆的响声。
不知道多少次之后，它的身体就像一个容器一般，彻底碎裂开了。
黑色的液体瞬间褪去，空间又恢复到我们最开始进入这里的样子。
玛丽卡的身躯静静躺在那里，碎裂的头颅里，破碎的大卢恩闪着耀眼的光芒。
“莲莲，我们终于成功了...”
她激动地看着我，似乎不敢相信这一切。
我将米凯拉的大卢恩放了进去，那是属于圣树的丰饶律法。
米凯拉的灵体出现在我们的眼前，微笑着看着我们。
“哥哥..”
“做得好，妹妹。”米凯拉赞许的对她笑了笑，转身面向我，“多亏了你，褪...不，吾王..是您让圣树的律法得以实现。”
“对了，我会回到那个由菈妮制作的人偶之中，殿下，妹妹，我们在圣树那里再会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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